蒋德厚
小时候,人家8岁上学,我个子矮,九岁才上了一年级(那时农村没有幼儿园)。背起妈妈用蓝布做的书包去上学,好开心啊!后来到了三年级,终于有了正规的书包——黄书包。
那些年,我们过得很快活。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,校长是曾经国民党炮兵旅的长官,他教我们数学,其他老师也一样朴素、和蔼,其形象一直刻在我心灵的深处。校长的孙子10年前找我来我们学校上一年级,今年已经读高三了,成绩很优秀。
那时候,尽管条件很差,穿哥哥的旧衣服,有几个补丁,吃山芋、玉米粉粥、粯子粥、豆腐渣甚至野菜,学校还开忆苦思甜大会,要我们吃麸皮和野菜……但我们总有玩不完的游戏。挤墙缝,踩高跷,跳绳,拾子子,蹦格子,滚铁圈,玩烟盒、火柴盒,捉迷藏,玩弹子球,有时冬天在冰上挖洞玩,村后的小河冰很厚,偶尔我们溜冰去上学,爸妈发现还要挨打,玩弹弓,自己还会做呢,用火柴芯做火药……那时家庭作业较少,大多数时间我们都是在玩。所以,小学的时光应该是我整个求学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光。那时周三下午不上课,放假,我们去割猪草,拾柴火,每年的收割季节,学校都组织我们去田间拾稻穗、麦穗,有时还去挖蛆蛹-----
6年后,学校就朱总和我两个人考取了中心初中——北洲中学,其他同学有的不上,有的上农中了。初中就开始住校了,步行90分钟去学校。带些干粮下晚自习吃,山芋干,焦面,糖精,后来有了桃酥、京果粉等等----我们吃饭用大木桶,8个人一桶饭,一盆汤,分而食之,那时能吃饱饭很不容易了。晚上经常在宿舍门口的小河边上洗澡。
朱校长治校有方,但40出头就去世了,我们所有师生为他送行。我们的班主任归老师和蔼可亲,像妈妈一样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。我们特别喜欢我们的英语老师,是上海知青,很漂亮,英语很棒,但一年不到就回上海了,后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教我们……好在那时中考,英语只算30分。我们班的同学学习都很用功,早晨,晚饭后,在校园外面的田间小路上时常有同学们在背书。每次考试老师都要排名次,老师一样都是喜欢成绩好的孩子,于是那时就觉得学习成绩好就代表一切。父母说,考不取大学就回来种田,捞鱼摸虾,从那时起,我坚定:我必须要考取大学,否则什么都完了!我一定要考取大学!
于是,便陷入了一个至今都没有走出来的怪圈:必须学习好才会有出路。可事实上,那时候的学习方式是相当陈旧的。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四溅,我们在下面听得云里雾里,还必须得说懂了。真的不懂总不行,于是老师们就拿出自己的制胜法宝题海战术。印象中非常深刻的就是初三时候的一套各科习题集。当时我们把老师的话简直奉为圣明,以为做完了这套书便可以顺利地走进高中的大门。所以便没日没夜地做那套习题集。当然与之相辅的还有一周一次的强化考试。现在看来,当初没有考取大学的同学不仅有出路,而且还大有作为!事实证明:分数不是唯一!
高中三年的生活比起初中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高中三年就是黑暗的三年,痛苦的三年。三年的时间里,除了机械地学习,我没有学到更多的东西。三年只踢过一次足球,就踢了一脚,结果把老师办公室的窗户玻璃踢破了,老师没有要我赔,但不许我以后再踢球了。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,我们很自觉地早晨四五点钟就起来到教室门口读书学习。晚上常常是在灰暗的烛火下煤油灯柴油灯下学习到深夜,次日鼻孔里黑乎乎的。
20岁了,体重只有90斤,每天就睡4个小时的觉,而且老师几乎认为我们是不可能考取大学的。我们只能默默拼搏,因为,那时还坚定地认为,成绩就完全代表一个人的能力,还可以跳出农门。填高考志愿时问老师报什么志愿,老师说,能考取就不错了!就填个师范吧,不要花钱!
借助天运,竟然考取了本科!而且我们经过预考留下来的同学一半考取了大学,难以想象,创造了北洲中学高考历史上的辉煌。个中滋味,欢喜与付出的艰辛,只有自己知道。父母很开心,正好过20岁,父母办了20桌酒席,好风光!
大学四年,还好,参加了各种学生活动,保留了中学的学习精神,成绩很好,拿到了一等奖学金,还学会了各种校园球类活动。但真正的大学生活不应该是这些吧?研究的精神,创新的精神到哪儿去了?
大学毕业后,无奈地做了一名教师。因为我姑父已安排好我在湖北工作。但教育局要求我必须回邗江。我要考研离开邗江,教育局说必须工作10年才可以考研。其间10年,我和高中的孩子们一起学习,一起打球,一起郊游,一起钓鱼,师生感情很好,学生现在回忆,那段时光很快乐,他们现在也都小有成就了。
工作10年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硕士研究生,考前的半年所受的煎熬至今记忆犹新,每天早上6点上班看学生早读,白天正常上班,晚上除了上晚自习,每天在办公室看书、复习到深夜2点,从不参加任何交际活动。三年研究生毕业了,邗江教委还是要我回来,虽然可以不回来,但事实上还是回来了,只不过换了所学校……